这一年,淦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历时五年的良西王之乱终获平定,良西王被赐饮鸩自尽,家产被没。
由于宣隐澜的过问,其府中女子免去官娼命运,与男丁一起贬入奴籍,入宫为奴。这已然是她能够做到最佳效果。为此,受到以才如廉为首的官员们的攻讦,在朝堂上辩论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算通过。
勒瑀对于叛臣贼子向来严苛寡恩,是而,他第一次对于这个坚持着莫名原则的少相起了一些怒气。但是,也是第一次,宣隐澜面对他时,没有挂着那张看了多年的虚伪笑脸,没有带着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分明界线,一双平时水一样平稳的眸内,火一般刚烈。
“王上,身为女子不是她们的错,是否嫁给良西王、是否出生在良西王府也不是她们能够选择的。良西王起兵谋反,罪当凌迟,王上赐其饮鸩自断,可谓隆恩浩荡。对一个叛逆首脑尚且这般法外容情,对那些女子何不稍作宽宥?无论如何,她们都曾身为王家内眷,身上有王族血统,剥夺王籍,入宫为奴,已是永无翻身之日。罚入官坊,成为官娼,羞辱得不仅仅是良西王,也是对王族血统的最大辱没,请王上三思!”
“宣相!”大理寺卿林跃,国丈一党的中坚力量,此时激愤发声,“王上赐良西王自我了断,是王上对兄弟之情的顾念,但那些女子乃反臣内眷,按我大淦律法,就该依法发往官坊。这条律法,不仅仅是为了惩治罪犯,也是为警戒后人切莫步其后尘,否则祸及满门,辱及妻女。”
“林大人此言差矣!”这一刻,她连平日擅长的基本客套也给省了,断然反击,“良西王为王上的兄弟,王上顾念此情赐其自断,良西王的妻女难道就与王上全无干系么?她们或称过王上一声‘王兄’,或叫过王上一声‘王叔’。这中间,难道不也是骨肉亲情?良西王膝下三子俱已在战中阵亡,其余也不过旁枝别叶无足挂齿,倘若王上可以对良西王府一干女眷从轻发落,天下人必然皆能感念到王上仁德之政,以利战后民生修复,民心稳定,岂不是一举数得?”
又有国丈一党的几名官员出面驳斥,宣隐澜兵来将挡,毫无退色,令得那些原本因为不敢触碰王上逆鳞在此时发声的观望官员们开始动容:这位少相,真真是好大的能量!
才如廉作为两朝老臣,又是当朝国丈,虽说这位王上女婿喜怒无常,但对其好与恶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王上最恨的,莫过叛臣,此前曾就诛杀过向阳侯的满门两百多口,这一次无非因为几位尚在人世的王叔讲情,对良西王给了几分情面,但这个长着一张女人面孔的毛头小儿一再为良西王说情,无疑自取灭亡,这一点从王上那讳莫如深的脸色就可窥得一二。
如今见得数人败下阵来,才大人正要发声上场,被一道声音拦住。
今年的新科状元,如宣隐澜那般留任京都为御史的言予突然出列,朗声道:“微臣认为宣相所言极有道理。所谓惩前毖后,并非一味重典,王上的仁德也可感化天下,且将良西王府所有内眷罚入宫中为奴,并非纵容,而是适刑,微臣恭请王上恩准。”
好孩子,这个曾经的愤青系少年,本相没有看错,果然把你放在本相与才如廉的中间是对的。有此缓冲,宣隐澜越发斗志昂扬,又有侃侃数言送达天听。
这就是宣卿真实的一面么?虽然不知这一面与“他”的女儿之身有无干系,但为了几个不相识的女子这般舌战群儒,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勒瑀诚然还是在生气的,但见到这份真实的喜悦也是有的,两抵冲抵之下,于是稳如泰山般地坐着,看宣卿还有多少真性情可以暴露,届时看是喜多还是怒多再行决定不迟。
才如廉沉稳迈出,揖首之后,道:“宣相,有一点,不知你是忘记了还是不曾想到,良西王的同母兄弟良南王如今坐拥一方,良西王起兵之时,他不曾出面劝阻。良西王起兵之后,他更不曾出面征剿。个中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倘使对良西王上下纵容宽恕,岂不等同纵容了良南王?个中的隐患,宣相既为一国之相,可察知得到?”
“才大人有一点说错了。”来自枢密院院使的发声,“当下,良南王并非仅仅是隐患,而是我大淦的大患了。王上,微臣今日本要上奏昨日晚间所收密报,良南王在得知良西王自裁的消息之后当下一众属下痛哭失声,并扬言要为良西王报仇。良南王、良西王之母袁太妃更是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良南王的孝名天下尽知,其属下更是不乏反叛逆臣,如今良南王藩地内兵动频频,只怕……”
虽说这枢密院院使并非己方阵营之人,但这一通奏报无疑恰当其时,才如廉面色沉肃:“王上,请速速派兵镇压良南王!”
“臣附议。”大理寺卿林跃坚定声援,“在派兵之前,应将良西王女眷斩首祭旗,以震慑一干叛逆之心!”
勒瑀看向被这个意外消息打扰了的宣相大人,浓眉一扬:“宣相对良南王之事有何见解?”
宣隐澜略作沉吟,道:“微臣之见,良南王与良西王这两桩事不能混为一谈,将良西王之事彻底料理干净之后,再来处理良南王之事,更利于做出清晰的判断,是而,恭请王上将良西王府女眷罚入掖庭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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