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容鸢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朱氏直觉不妙，三两句便将那些丑陋的心思抖落出来。
“我捡你回来，不过就是想养大了嫁给长生……若不是那次长生赌钱欠了债还不上，我怎么可能让那沈家捡了便宜！”
嫁给宋长生？容鸢心中一阵恶心，只觉得心中属于容氏的那一部分感恩彻底消散了。
原来，容氏一直以为的养育之恩，竟然不过是一场丑陋的误会。
为什么容氏出嫁后，朱氏仍看她不顺眼；为什么明明是养女关系，被休弃时却会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为什么时常以“长生如何如何”为理由，向容氏讨要银钱粮食……
这些她原本想不通便只认为是朱氏无可理喻的细节，在此时一一滑过脑海，最终指向一处：朱氏想让容氏做宋长生的便宜“小老婆”。
容鸢胃里一阵翻涌，呼吸有一瞬间的不稳，手指收缩间，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去朱氏家佯装讨要银子时，那程氏看自己的眼神。
当时她只道是鄙夷轻视，却还觉得其中掺杂了些别的情感，此时听朱氏一说，才发觉那是什么心思——原来那程氏竟是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情敌！
愤怒几乎侵占了她的大脑。手指渐渐用了死力气，朱氏在她手中几乎翻了白眼，双腿一阵哆嗦，身下涌出热流。
“娘！”豆豆却被吓了一跳，小短腿忙冲了过来，肉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放在了容鸢掐住朱氏的脖子上，“娘，你要杀了姥姥吗？”
清脆的童声透着慌张，容鸢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她不是你姥姥。”她冷冷地看着身下的朱氏，对豆豆说话时，声音却不自觉地放软。
豆豆眼中蓄着泪水，看看瘫在地上被掐得说不出话的朱氏，又看了眼一旁与平时的温柔截然相反的容鸢，手足无措。
因为豆豆的泪水，容鸢放松了些手劲，却敏锐地闻到一阵骚味。
往下一看，却是那朱氏因为脖颈被掐，竟吓得尿了出来。
她估摸着也差不多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便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我要杀你，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她不想让豆豆听到这些，便有意俯下身去，在朱氏耳边低沉着声音道，“你若还想留着这条老命，就答应我三个条件。”
朱氏浑身颤抖，口鼻眼不断往外涌着秽物，此时自然连连点头，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一，我要你以后见了我和豆豆，有多远就离多远。我们家的这个院子，你不准再靠近半步，否则我见一次，就折断你一根手指。”容鸢冷冷道，说着还状似随意地向朱氏粗短的手指递去一个眼神，见朱氏吓得发抖，才满意地勾了勾唇，“二，现在就向豆豆道歉！至于第三，若以后让我听到你在背后跟别人嚼舌根，说些不该说的，又不巧被我知道了……”
声音带着周身气温一起陡然降低，容鸢一双美目中闪烁着杀意，“仔细你这条舌头！”
朱氏听清容鸢的话，条件反射地便要撒泼耍赖，却被那双眼里的气势吓了一跳，忙爬起来腆着脸凑到豆豆身边，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丑陋的讨好，“对不起，豆豆，姥姥头脑发昏才说了刚刚那些话，你就原谅姥姥，好不好？”
豆豆不知所措地看向容鸢，又看向朱氏，面上一派惶恐。
见容鸢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才呆呆地点了点头。
朱氏大喜过望，忙爬起身子，接着看也不敢再看容鸢一眼，便屁滚尿流地跑了。
狗东西。
容鸢不带感情地看了朱氏一眼，到院子里取了快破瓦片过来，将朱氏刚刚尿过的那块地方挖了土埋好，再回过头时，却见豆豆仍是之前送走朱氏的那副表情，不免有些迟疑。
她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却不知道会不会吓到豆豆。
“豆豆？”容鸢牵着豆豆回到院子里，面上还带着些不自然的神情。
她到底还是不擅长安慰孩子，更何况自己刚刚还当着豆豆的面展露出了杀意。
然而豆豆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离她远远的，却反而呆愣地走到容鸢身边，小脸蛋贴上容鸢的膝盖。
“娘，姥姥她第一次这样对我说话。”豆豆的声音又轻又细，听不出什么感情，却让容鸢的心揪了一下。
这孩子生下来便被生父抛弃，又跟在软弱的容氏身边被朱氏那一方的人欺负了三年。光容氏留下的记忆里，就有不少豆豆被朱氏指着骂的场景。容氏不在他身边时，朱氏是不是骂得更狠更凶？
她将豆豆抱进怀里，“娘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从此以后，豆豆再没有这样的姥姥。”
“可别人都有姥姥，只有豆豆……”豆豆的声音低了下去，许是想起刚刚容鸢掐住朱氏的脖子，又迟疑地道，“豆豆不喜欢姥姥，可豆豆也不想看见姥姥那个样子。”他顿了顿，脑海中又浮现出朱氏尿着裤子道歉的模样，小小的身子在容鸢怀里抖了抖。
容鸢蹲下身，单手一下下顺着他的背，眸中有些阴郁——自己刚刚，到底还是做得过火了些。
她光想着为豆豆和容氏出一口恶气，却忘了孩子尚且还是天真烂漫的世界。
“娘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容鸢将豆豆拉出一小段距离，双眼坚定地看着他，“娘以后只为值得的人动怒，但也不能让人骑到我们头上撒泼。豆豆也是，好不好？”
豆豆点点头，借着这个角度摸摸容鸢背后那竹篓里的小狐狸，脸上多出了些笑模样，“姥姥确实不值得。”
容鸢失笑，难不成刚刚豆豆的慌张，是因为觉得朱氏不值得自己计较？
一大一小又说了会话，叽里咕噜的肚子叫声便突然钻进容鸢耳边。
再看向豆豆，却见他白净的小脸上多了丝红晕。
容鸢心情大好，将那竹篓放下，才起身拍了拍手，道：“好啦，娘要做饭了，豆豆先跟小狐狸玩一会好不好？”
“嗯！”豆豆甜甜地笑着，主动从竹篓中抱住小狐狸，自己跑到院子里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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