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在街上吃了不少小吃,心情颇好地溜达回去时,遇到一个把他一整天心情都破坏的人。
“水之,好久不见。”端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温文尔雅,和煦地笑着。
“我去,他怎么在这儿。”元素扯着嘴角假笑,“素闲,你也在这儿?”都撞见了,元素也不能转身就走。但他着实不想对着这沐庄闲。
沐清明,字素闲。靖朝三朝太傅沐阳之孙,皇帝还是皇子时,和他是皇子陪读,帝师自然是他爷爷。那老头子,啧,可把他整的够呛。
他是武家出身,最烦什么经书国策,一见头就疼。那时候,三个人,皇帝自然是好好念书的,沐素闲这小子,自己从来没见他拿过书,以为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不爱书的。
真是天真啊!当时和他胡天海地地玩闹,直到月末策论才见识到太傅家小公子的才学,只有他一个人被先生罚了抄词典,回去被老头狠揍了一顿,恨得他牙痒痒。
这厢这小子和你客客气气地笑着玩着,那头不客气地取了学士之位。大靖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学士。得,真是好大的打脸声,行了,回去又是一顿胖揍,连脸都走形了。
元夫人修养得宜的水晶手指甲都要戳破儿子的脑壳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瞧瞧人家清明,和你一样大,就拿了学士。再瞧瞧你,连四书五经都背不全,丢人!”
元素一边躲一边委屈道:“那我还会武功呢,清明还不是文弱书生一个!”
“啊呸!”元夫人喷了儿子满头满脸的唾沫星子,“也不瞧瞧现在什么世道,你瞧你爹,学了武之后被多少人嫌弃!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元素终究不是这块料子,及冠后就收拾收拾去戍边了。这一晃都三四年了,没想到在这儿见到儿时的同伴,爹娘口里的好孩子,自己的榜样。
他内心是复杂的,怎么好不容易回来,就看见他了呢。
“来访友的,不料见到水之你。”沐清明含笑道。
“你,”元素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他呆呆地看着沐清明的腿,大步向前,“你的腿……”
沐清明低头看了一眼,轻笑,“无妨,站不起来了而已。”
“谁做的?”元素勃然大怒,他是嫌弃这个笑面虎不错,那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岂容别人欺负。那个人,怎么敢打断他的腿。没了腿,素闲一辈子已毁,再也不能入仕。是谁?此时此刻他只想把那人碎尸万段。
沐清明见到昔日伙伴如此看重自己,原本的恨意竟不觉减低些,他平静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魔力,安抚下来暴躁的元将军。
“我现在这样,也挺好,无事一身轻。至于腿,时候未到罢了。”
是的,时候还未到。沐清明平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你,怎么弄的,难怪那位让我看到你不要惊讶。”那位指的是皇帝,元素前几年去了溪北戍边,北容一战后,聂帅身死,他被调到土城戍边,算起来也有四个年头没有回京回三江了。
他说怎么沐清明不在临越呆着,反到去沁水教什么书。元素低头看着脸上笑意一如从前的友人,看着他再也无法站起的双腿,一时悲从中来。素闲这样的人,失了腿还能这样子,若是换了他……
他宁愿死……
“北容一战,我遇上老朋友了,他使得坏。”回忆往事,沐清明显得格外平静,但他狭长眸子深处的恨意却是翻江倒海。
“是拓拔瑞。”元素恍然,继而咬牙切齿骂道:“这个无耻小人。”
拓拔这个姓,在北容多少算个大姓,也是一等一的贵族。拓拔瑞就是这个贵族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北容尊武,大靖尚文。
拓拔瑞照理说身为贵族,该是以武为尊,可他偏不,弃了刀枪剑戟,整天舞文弄墨。倒和元素正好掉了个。自诩老子天下第一,就是文无第一,他也是第一。
既然大贵族的公子认为他是第一,那底下人哪有不溜须拍马的?不出几年,拓拔瑞北容第一才子的名头就被捧出来了。
这人呢,自己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了,他到处与人比文采上赶着作死就算了。可是,你丢人在家里丢不好吗?偏偏自以为是,丢脸丢到别国去了。
那时候,沐清明还小也就大概楚玄澹这样的年纪。虽然一直记着祖父的话,要一直藏拙,但毕竟是少年心性。
这天和元素,还是皇子的皇帝一起,三个人出去溜达去。正好撞见这嚣张跋扈的北鞑子正在欺负自家的秀才,答不出对子的秀才竟要受□□之辱。
小皇子不能惹,当即使了个眼色让沐清明出去露一手。沐清明早就等着这眼神呢,当即解救秀才,顺便用绝世妙对狠狠扇了微服来靖朝溜达的拓拔瑞的脸。
拓拔瑞自然不服,提出要和沐清明辩合。沐清明当时意气风发,轻飘飘一个“白马非马”就把这北鞑子打回北容去。
拓拔瑞不服,没道理输给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于是苦练诡辩之术。在三年后的一天,堂堂正正地作为北容使团里的一员,在两国宴会上挑战沐清明。见过作死的,没见过上赶着作死的。
那时,沐清明已经是大靖最年轻的学士了。于公于私,他必须接下战书,还要赢得漂亮。沐清明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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