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男生举着我的鞋子,一人手里一只,展示给大家看。然后就开始从里面掏,嘴里还高声数着:“一张,两张,三张......”
刚开始,每数一下,下面的人都会起一阵哄笑。
当数到第十张的时候,有人开始惊讶了。说一双鞋里怎么可以塞这么多鞋垫子,而且每一张鞋垫子都是棉质的,比较厚的那种。
“妈的,还有!十一张,十二张......”
当数到第十五张的时候,起哄声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几乎一半的同学已经呈现目瞪口呆的神情。有人连连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第十八张!卧槽!这太牛逼了!鞋垫子总算没了!”
“等等,里面好像还有啥东西!”
持我鞋子的那个男生面色严肃,将手探进鞋里面用力扣起来。
台下的学生都在张大嘴巴,瞪大眼地看着。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
被他抠出来了半截子厚厚的黑色塑胶块。
“这是什么?”有人惊呼。
“女士拖鞋上面的鞋底子!被他铰下来最厚的那部分,给掖到鞋窝里了!”
“天哪!简直跟变魔术一样!”
“他真是个天才。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议论纷纷,朝我指指点点,脸上俱是带着兴奋和揶揄。
这道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校园。令不少外班的学生慕名前来看我。
我坐在被砖头垫得高高的凳子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感到耳边一阵嘈杂。
豆大的泪珠子一颗一颗地从眼眶里凝结而滚落出来,不断滴湿了胸前衣襟。
渐渐地,天黑了。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自己。
我还是端坐着,一动不动。
但泪,已没有。
我想让这天,我想让这地,陪我一起覆灭。
教室里的灯熄灭了。
令我陷入一片漆黑中。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我终于感到有些害怕了。便从凳子上跳下来,摸摸索索地走到门后,想打开门子出去。
但拉门子却拉不开,不管怎么使劲。
原来是被人从外面给锁上了。
令我愤怒得浑身颤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跟你们一样!也是爹妈娇生惯养的,也有自尊,也有喜怒哀乐。
我鼻子里起了一阵阵酸楚,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倒在地上,依靠着墙根。
声音渐渐地小了,我越来越累,变得迷迷糊糊的,渐渐地睡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时,教室里的灯已经亮了。
教室的门被打开,有几个学生进来。他们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早晨了。
冬天的早晨,外面还黑着。
我有些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墙根下窝了一晚上,导致我腰酸背疼,手脚冰凉。
走过来一个高个子男生,手里拎着一双鞋。正是我的。他是我们班上的体育委员,叫于金龙,也是我班上个子最高的男生。他家里也很贫穷。经常找班上的人借钱。借了我几次钱,都没有还过。我人过于腼腆,不好意思主动向他索要。
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因为他生着一张纯朴的脸。可现在他脸上却带着嘲讽,说穿上鞋去跑步。当我从他手中接鞋的时候。他却故意把鞋挪开了。说拿五十块钱,这是我从垃圾桶里给你捡回来的。
“于金龙,咱班上的钥匙是你拿着了吧,为啥你昨天锁门的时候不告知我一声?”我隐忍着怒气问道。
“你他妈傻啊!你算哪根毛,我凭啥要喊你,你自己不知道放学了吗?我才不管你走不走,到点了我就锁门。”于金龙蛮横地说道,又晃了晃手中的鞋子,“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啊!”
我只得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递给了他。
他把鞋子丢到了我的怀里。
我坐下来,翘起腿,把脚蹬进鞋子里,一下子觉得很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他们并没有把鞋垫子给我重新塞回去。脚掌前部分感到黏糊糊的,仿佛踩到了泥。我把脚掌抽出来一看,立时臭气熏天,上面染着一层黄洋洋的。原来是往鞋里给我装了屎。
已经进班里的那些学生,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于金龙,太过分了啊!怎么说我也曾借钱给你,你这人咋这样?”我只得将袜子脱下来,大声说道。
“你说啥?你啥时候借钱给我了,我怎么不知道?”于金龙走过来,做出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
“你忘了吗?”我感到很是无奈。
“请问,你有欠条吗?”于金龙将脸耷拉下来,问道。
我不再说话。
“不是问你了!”于金龙提高声音。
我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早知道当初让他打欠条了。我很后悔借钱给他。
嘭!
他一脚跺在了我的脸上。
令我朝后一仰头,啊的惨叫一声,鼻血顿时流出来。
嘭!
跟于金龙玩得很好的一个同学也过来朝我脸上跺了一脚。他叫王虎。
“妈的,你鞋子里的屎是我屙的,你怪于哥干啥?”
我用手一遍一遍地狠狠拭擦着脸上的血,低个头不说话。
他们都去跑步了。
我独自拎着一双鞋来到水龙前。
地面上结着冰,容易打滑。我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冰冷刺骨,令双腿不住地打颤。拧开水龙头,水柱哗哗地流出来。我用鞋接住,冲洗里面的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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